因為有「院長」、「教授」的頭銜,常被歸類為成功的女強人,有人以為我必定從小立定崇高志向要出人頭地。事實上,可完全不是那回事呀!
大學聯考前夕,我拿著以台大藥學系為第一志願的志願卡回家請家長簽名。父親勃然大怒:「當初讓你念丙組,就是寄望你將來能當醫生。」(父親嚮往醫師濟世救人的情操,但是因為戰亂,逃難來台當了一輩子的教員)。我沒有填醫學系的理由是學醫太辛苦了,那有時間相夫教子、看書、畫畫。母親居中協調,要我至少填台大醫學系應付一下,反正也不一定考得上。沒想到我與班上第一名的才女一同考進了台大醫學系,改變了往後的命運。
大四我才驚覺當初要是考上藥學系,我就有的罪受了。我對藥理學沒興趣,背那些化學程式好痛苦啊!結交了不少藥學系、護理系、復健系的朋友,發現她/他們的工作也很辛苦,但是得到的報酬與尊重卻不成比例。這個發現讓我知道自己當醫師是幸運的,也養成尊重非醫師醫療人員的態度,成為我日後擔任行政工作的助力。
選科是人生另一次的重要抉擇。先用剔除法排除女醫師禁地外科、泌尿科、耳鼻喉科,經常面對重症、死亡的內、婦、兒科,高危險的放射線、麻醉科。另外有奇特的理由如科內派系分明、低成就感等等又刪掉一些科;最後因為醫五時復健醫學筆記做的最好、分數考得較高,以及實習時發現復健科氣氛較不緊張、醫病關係融洽,因而選擇了復健科。當住院醫師時還和一位學姐相約,訓練結束後去找一個上班時間短,下班後就沒事的工作。
先生是我同班同學,完成台大婦產科住院醫師訓練後,決定返回台中與公婆團聚。雖然我愛玩,也想多花點時間在家人身上,然而教學相長的工作是我所嚮往,當時中山醫學大學成立了台灣的第二個復健醫學系,且和台中市政府簽約經營國內唯一的復健專科醫院,就這樣我被命運之手推上了這條船,我必須臨床、教學、研究、行政一肩挑。
有好多年,家中有兩名稚子,我每天早出晚歸,吃完婆婆煮的晚飯,又埋首桌前。假日,一句「媽媽還有功課要作」,孩子多是由先生和公婆陪著出外遊玩。這樣忙碌,我卻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覺得教學、研究都作的不夠好。因此幾次想要離開教學醫院,瞭解我的先生頻頻勸阻,他知道我會厭倦只從事單純臨床工作的生活。
一直到我去美國進修一年,看看別人,開發自己內在的能力,我才勇往直前,積極進行研究,升等不耽擱,教學也更有信心。美國進修的那一年,成為我人生的轉捩點。
在復健醫院擔任了5年副院長,10年的院長。其實行政工作從沒有像教學和臨床工作帶給我快樂和成就感,卻因為「院長」這頭銜,得到大家對我特別的抬愛。不過和多位男性主管共事、開會多年,我倒是發現多數男性主管在乎的是「事」,要監督業績,要擴展業務,交辦的事務要盡快完成。我比較在乎「人」,我希望病人得到良好的照顧,工作人員有愉快的工作環境,確定人員都準備好了,新的業務才開始。我認為病患滿意、工作人員快樂,業績自然會好呀!雖然有人調侃我這是「婦人之仁」,多數員工都瞭解我的用心,我感到很值得!
讀醫學系、擔任教職、作行政,這一切都不在我原本的生涯規劃之中。只是一旦上了船,有責任感、凡事力求完美的我,也只能盡其在我了。我的故事正面的啟發是說:你當學生的時候不積極,功課也沒有頂尖,但是住院醫師的訓練影響往後一輩子,只要找到自己有興趣的方向,用心投入,總能開創出自己的一片天。選擇開業的先生服務的病人不計其數,也有其不同面向的成就感。
一個全心投入工作的女性,最需要的是全力支持的家庭。去美國進修時,娘家父母隨行照顧我和兩個孩子的生活起居。我與公婆同住,家務由他們一手包辦,也因此我和先生可以定期出國旅遊。同是醫師的先生一直是最瞭解我、最包容我的好伙伴。我們志趣相投,一起欣賞藝術、出外旅遊、健行、學攝影,這些hobbies讓我們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有喘息的機會。也感謝兩個兒子,雖說媽媽是「放牛吃草」,但還是學有專長,有正確的價值觀。
如果重新來過,我會選擇哪一條路?很難說,每條路都有它不同的風景。假如成就感、家庭、健康都能兼顧,就是幸運兒呀!
畢醫師,我是徐小姐,家人脊椎受傷,有些復健問題想請教您,可否與您取得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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