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2日 星期五

人生終須一別,自己選擇時間、地點和方式

最近有兩位自主斷食往生的案例,其過程有一個相似之處。由於當事人平時對於死亡已然看透,又對斷食往生有所理解,在確定診斷之日就自主決定生命的去留,幾週內瀟灑的離苦得樂回到天上。這過程,對家屬來說,必定很煎熬,但願家屬們能理解他們壯士斷腕的決心與勇氣。既然終須一別,諒解他們不想延長痛苦與拖累家人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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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芬芳(經全程安寧居家護理所程子芸護理師同意轉載)

一天在訪視中接到電話,甜美帶著虛弱的聲音問說:「我是癌症病人,想了解一下我這種情況是否適合居家安寧?」我有些吃驚,因為很少接到病人自己打來電話。


她是一位約50歲的女士,仍年輕美麗,與面貌秀麗的女兒一起看來就像姐妹花。不幸的是,她被逐漸嚴重的背痛所困擾,多處求醫找不出原因,等到她忽然痛到站不起來,被家人送至急診,發現是一種侵襲性極高的乳癌,原發部位小到還未查覺,就已經擴散到四處骨轉移,包括脊椎的破壞,剛診斷確定她就已經下半身癱瘓臥床了。


原團隊醫師說已經無法治療,目前有的選項:自費打控制骨轉移的藥物和自費標靶藥物,預計每個月七萬左右,要ㄧ直吃不能停藥。而她的家庭並不是非常富有,她聽完後就下了決心,不要拖累家人,要盡快離去。


她臥病在床,無法自理,女兒辭工回家照顧。當先生還在情緒休克,吵著要尋求各種療法不能放棄。她默默的滑手機,讀了有關斷食的文章,就自主決定了,然後又在網路上看到我們社團,就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她的處境,她決定斷食,決定往生前不急救不到醫院,問我說可以幫助她嗎?


我盡快到宅訪視,此時離她診斷確立也不過半個多月,她已經決定了順服命運,既然要離開就越快越好,已經開始斷食了。而她的先生和女兒都還在混亂不安之中,我跟她說,會尊重你會支持你,家人需要時間,請妳也給我們陪伴妳的時間。


她點頭微笑,說好!之後這三週,她毅力驚人滴水不沾,不吃藥物只用貼片止痛,因為吃藥會配水,漱口也會沾水,她怕自己意志不堅會不小心喝到水,所以在完全清醒之下,她忍耐所有的不適,旁人再怎麼建議用幾滴水緩解乾燥口腔,她都不要。(註:不必這樣辛苦,喝少量的水,仍然會離苦得樂的。)


在她還能說話之時,她見了娘家父母和兄弟,熬過他們洶湧的哀傷,把自己要依佛教方式助念,要樹葬等等事項都交代完了。然後就靜靜躺著等待,沒有眼淚沒有抱怨,我從來沒有看過能這樣清醒平靜的臨終病人,頂多在很不舒服時皺著眉頭。


前天去看她,消瘦而脫水,眼眶凹陷,血壓已經下降了,但還是那麼平靜和美麗,她已經沒力氣說話,我說:我想你ㄧ定很不耐煩,為何時間還沒有到?她點頭,我說:了解!但時間真的快了,就這幾天了,再繼續默念阿彌陀佛,請菩薩來接你。她閉著眼睛,嘴角還帶點淡淡的微笑。


憑藉這樣強大的愛和毅力,今天凌晨她離世了,ㄧ位平凡又特別的母親和妻子。「自知時至,身無病苦、心無貪戀,意不顛倒。」她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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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斷的勇氣與智慧(經家屬同意分享)

第一封信:

畢醫師你好:我父親因為二次中風。生活無法自理。完全沒有求生意志,已經完全斷食四天。但是因為有服用安眠藥,以及實在太口渴,每天有喝少量的水。想請教醫師,我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父親目前在家。母親已經過世。家中只有我一位兒子) 謝謝醫師


*電話中他跟我解釋:父親數年前腦中風造成左側偏癱,雖然生活可以自理,還去當志工,但是仍然感受到生活不便、受到排擠、歧視。如今右側全癱,獨生子要上班,想必只有去安養院一途,他可不要這樣度過餘生,也不想拖累兒子。兒子還有家庭、孩子要顧。所以中風發生當天就開始斷食了。我聽了,表達我的驚訝。(這位父親很有智慧,二度中風、全癱、不同側,即使有部分復原,仍然擺脫不了無法自理、住安養院的命運。)


第二封信:

他本來不去醫院想直接斷食,但是我要求他去醫院一趟,至少要知道怎麼回事,而且需要診斷書,我好跟公司請假。其實這是我第二次面對這樣的事情。第一次是我母親。在2020年時,當時因為嚴重顱內出血性中風,已無意識。不想讓她先開顱手術,然後終身在呼吸病房當活死人,所以和我爸爸當時拔管帶回家。也是斷水斷食,我們只幫她清理身體,讓她乾乾淨淨,8天後去當菩薩,還記得她有迴光反照突然甦醒。還跟我說在家裡讓她離開才是正確的。

但是這次我父親是有意識,感謝有畢醫師 以及 FB 社團的資訊讓我知道怎麼處理。


第三封信:

我爸爸在家善終,我請照服員幫他清理身體。我每天陪他聊天,他很期待能去找我媽媽,他們很相愛。我覺得這樣的觀念值得被推廣。

最大的困擾是親友們,每個來都勸我父親不要放棄生命。我總要拿出錄好的影片,由父親自己說明他為何做這樣的選擇。甚至有親友去社會局舉報,結果社會局還派人來關心。


中略:我們討論了如何控制飲水量。不要大量喝水,但是口渴了,要喝一點,讓病人舒適為原則。


第十一天:

家屬:畢醫師您好!如影片所示,這是我父親目前的狀態,這個時候我能做些什麼? 他是不是時日不多了。 完全斷食11天,少量飲水6天,呼吸很短、嘴巴合不起來、眼神渙散、已經無法說話,大概叫五次只會理我二到三次,也沒排尿了。

回覆:睡睡走最好。會越來越少排泄物。但往生前肛門、尿道括約機都放鬆,所以還是會排一點。要幫忙包好尿布。


第十二天傍晚:

家屬:畢醫師,您在嗎? 我父親突然大便失禁,然後血壓量不到了。

回覆:摸得到脈搏嗎?呼吸呢?

家屬:血氧89,心跳39,呼吸就像影片那樣。(短而淺)

回覆:就是快了。幫他念阿彌陀佛。在他耳邊說跟著光,跟著佛陀走,你很好,請他放心!有找好葬儀社嗎?

家屬:找好了。會有師兄、師姊來助念。

回覆:確定爸爸走了,再通知里長或者請葬儀社合作醫師來開診斷書。趴在胸前聽不到心跳聲,胸部沒有呼吸起伏,就是走了。不要緊張,他會安詳的離開的。你也不需要寸步不離,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


第十二天晚上:

家屬:謝謝畢醫師, 我爸爸剛剛在我面前嚥下最後一口氣離開了,我們聊了一個晚上的天,無憾的送他去找媽媽了。謝謝您這段時間的幫忙。

回覆:阿彌陀佛,祝福!父親彌留時,你和父親聊天的畫面真是溫馨感人。


父後二日,家屬來函:

記得您的文章有提到 :有一種餓是家屬覺得餓。 

這邊我再補充一段:有一種痛苦是家人覺得痛苦。我查過所有相關的文章,都提到這種善終法 其實臨終病人不會痛苦,但是都僅限於文字。若之後有任何家屬需要協助,而您也不嫌棄,可以將影片提供給他們。希望活生生的例子能讓家屬們心安,病人好走。謝謝畢醫師!


註:每個人情況不同,還是有少數人斷食往生過程很辛苦,一部分與往生者的生理疾病有關,一部分與每個人忍受飢餓與口渴的耐力不同有關。

3 則留言:

  1. 非常感動感恩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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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非常感謝這些活生生的教科書內容,使我們不必擔心害怕沒有s。o。p可依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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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做對了
    心就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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