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9日 星期二

夢我所夢:圓點女王草間彌生的生命足跡

「草間彌生」一位戴著鮮豔假髮、濃妝豔抹、穿著圓點長袍的怪婆婆,著名的作品是排滿黑點的大南瓜。之前,我對她的認識僅止於此。重複的圓點,讓我覺得頭皮發麻,有壓迫感,因此對她稱不上喜歡。


不過凡是有藝術家的特展或回顧展,千萬不要錯過。經由他們一生的創作,通常都能展露他們令人欽佩和驚奇的才華。人類藝術史上最具國際知名度的「女藝術家」草間彌生(日本裔)的亞洲巡迴展歷經韓國首爾、中國上海、台灣高雄,6月6日至8月30日將在台中國美館展出,展品包括她創作60年的120件作品,涵蓋繪畫、雕塑、裝置藝術和幾首詩作。請把握最後的機會,台北沒有展出喲!


在美術館大門外的草地上看到像變形瓢蟲的雕塑是她2010年完成的「生命的足跡」(Footprints of Life) 。通常足跡總是沈重、下陷的,這件作品的足跡是突起而且亮麗的。因為精神疾病而自稱是「自殺成癮者」(Suicide Addict)的草間,其實熱愛生命,創作不懈。


大門前的樓梯走下樓,在樹林間草地上有許多足球大的鏡面球。這是1965年開始的鏡面球創作:自戀庭園(Narcissus Garden,又譯「攬鏡自照的庭園」) 。


希臘神話中,Narcissus是一位美少年,因為自戀,終日凝望著水中自己美麗的倒影不吃不喝而死,死後變成一株水仙花。這裡的每顆球,都呈現了樹木自我凝望的影像。每顆球都是一個自戀的庭園。這個作品沒有那麼難創作,取這個名稱真是太有創意了。


印象中,日本人特別喜歡有圓點的布料。日文「水玉」(polka dot),是指圓點的圖案。草間別號「圓點女王」(日文:水玉女王),她的作品充滿無限的圓點。走進美術館大廳,迎接我們的是八顆紅底白圓點的巨大氣球,其中兩個球體裡有鏡室,這件作品名稱是「圓點執念」(Dots Obsession)。草間長年為精神疾病所苦,10歲開始就出現幻聽、視幻覺,千萬個圓點排山倒海而來,她看到物體周遭浮現光芒,聽見動植物說話。為了排遣這種恐懼感,她開始描繪紀錄那些幻覺幻聽的畫面,其中最常出現的就是各種圓點。


售票口附近也都是圓點!(這是接近閉館時間拍的,其實參觀的人很多!)


大廳前方座落在地上的球,大家排隊從小小的圓孔向裡頭望,哇!好奇幻的影像。創作者果然有圓點強迫症呀!您看的出來,她利用幾個真實圓球創造出這個無限空間裡無限多的圓球和圓點嗎?(二度拜訪,發現是五個球)



後方還有一個座落在地上的大球,同樣是六面都是鏡子的奇幻空間,人可以走進去喲!入場時間限制30秒,人多時,好幾個人一起進去,打亂了場景,實在可惜!我最後一個出來,搶拍到這張無干擾的照片!


收票口前有個擺滿家具的房間,展覽剛開始的時候整個房間是雪白的。每位參觀者可以拿到一張有各種大小顏色圓點的貼紙,大家一起來創作。這是開幕第一天晚上,就被貼成這樣了。不知道還能撐幾天,牆上、地上、家具上就要被貼滿了?



大人小孩都玩得很高興。



不相干的一群人,集體創作,作品水準還不錯耶!


這是閉幕前的景象,密集恐懼症的朋友,全身發麻了吧!



展覽廳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大家熟悉的大南瓜,黃色空間佈滿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黑點。雖然有點眼花撩亂,不過感覺蠻陽光的。 草間彌生1929年出生於日本長野縣,家中經營與農產品有關的生意,從小就覺得圓圓的南瓜帶給她安全感。她曾說:「當我抱起南瓜時,便會想起遙遠孩提時代的記憶。我的心有好幾次,都因南瓜獲得救贖,在過往內心困苦的日子裡,南瓜總能撫慰我的心靈。」



南瓜旁邊的檯子上有六隻顏色各異的小狗,但是有著一樣快樂又調皮的笑臉,鮮豔亮麗的色彩和圓點好療癒喲!這是住在精神病療養院、坐在輪椅上創作的草間84歲(2013年)時的作品。 真是可愛的老頑童呀!


2004年創作的「再生時刻」(The moment of regeneration),紅色的觸角拔地而起,展現旺盛的生命力。這是布料包裹泡棉的「軟雕塑」,她在1962年的時候在紐約首次展出軟雕塑,算是這方面的先驅者。


草間有一位神經質且控制慾很強的母親,草間因為幻覺和藝術天分而有強烈的創作慾望,母親卻撕毀她的作品,說「藝術家=沒出息」。草間中學畢業,還是執拗的進入美術學校就讀。為了逃離風氣保守的日本以及和母親之間的激烈衝突,她於1957年前往紐約發展。經過一番艱苦的奮鬥以後,在紐約終於開創出一片天,在國際上享有盛名。她於1973年返回日本定居,但是始終為嚴重精神官能症所苦,常有自殺企圖,長住在療養院裡。不停的創作,正是她的救贖。有人說天才與瘋子在一線之間。她是與腦中的瘋子共舞出火花的天才。



「無限的網與點」系列(2006-13),週而復始重複相同花紋的作品,非常符合她強迫症的性格。不過遠看相同的花紋,近看卻每個都不同,而且達到一種神奇的和諧狀態。






「我的永恆靈魂」系列(2009-15)目前已經完成420件作品,草間期望能完成1000幅,甚至2000幅。


草間作畫不用打草稿,靈感一來,就一直畫下去。這個方向畫完了,請助手旋轉90度,繼續畫。所以這些正方形的畫,四個方向吊掛都OK!整幅畫只用到少數幾種原色,畫面中充滿著各種符號:圓點、側臉、眼睛、南瓜、蝴蝶、植物、動物等。讓人想到洪通的畫,頗有童趣。



「為摯愛的鬱金香永恆祈禱」(2013)的房間裡有三朵鬱金香,背景與鬱金香都佈滿了色彩鮮豔的圓點,主體與背景幾乎融合在一起。她的作品有兩個特點,一是「無限延伸」,一是「自我消融」( self obliteration)。草間在她的自傳裡面曾經這樣描繪她的視幻覺:「我觀看著紅色桌布上的花紋,抬頭一看,天花板、窗玻璃、柱子全都蓋滿了一樣的花色。整個房間、整個身體、整個宇宙都被紅色的花紋填滿,最後我就消失了。」所以她的作品裡常常出現「花紋或圓點」在整個空間無限延伸,從主體到背景、甚至包括她自己都被花紋所包圍,而消融於背景之中。



「永恆的愛」系列(2004-7, Love Forever),是用馬克筆描繪的黑白線條畫作,絹印的作品由暗箱的燈光來照明,有一種優雅、愉悅、欣欣向榮的氣氛。簡單的線條和重複的圖騰,表達對生命之愛的歌頌。




房間中間是「無限鏡屋」,透過方型的窗口,可以見到一個繁複、華麗而無限延伸的奇幻空間。這個六角形的鏡屋屋頂鑲滿了各種顏色的燈泡,隨著燈光顏色的變化,產生各種不一樣的圖案。共有兩個可以觀看的窗口,鏡室裡出現好幾個不同角度的自己和他者。





「我在這裡,但什麼也不是」(2015, I am here, but nothing),是暗室的裝置藝術。一個有尋常家具的房間,只有黑光燈泡,讓無數的圓點閃著螢光。展示著一位憂鬱症者的幻覺吧!對長久被這種幻象所包圍的草間來說,一定是痛苦而難熬的吧! 對參觀者來說卻充滿了新鮮感,甚至感到興奮。不只是我們身上白色的衣服發亮,連牙齒都泛著微微的螢光,好像黑人牙膏一樣!





接著看到一個綠色的梯子,如果正對著上方或下方的鏡子看,梯子往天空或地底無限的延伸,讓人有要跌落深淵的恐懼感。草間曾說:「我對無所不在的花紋,產生了強烈的恐懼,我認為它就像是咒語,正在剝奪我的生活,我爬上階梯企圖逃離,但階梯卻在我腳下散開,我從上面跌下來。」這是她的天國之梯。(2012, Ladder to Heaven)



「重複視覺─陽具之舟」(2000, Repetitive-Vision, Phallus-Boat)主角是一艘平底船和兩支槳,船身和槳上面滿滿的都是「陽具」,牆面及地上鋪滿著這艘船的海報。草間的父親風流成性,草間的母親竟然叫小小年紀的她跟蹤父親,妓院裡的人都說:「孩子啊!這不是你來的地方呀!」小小年紀,目睹親人的性行為。讓她對性感到骯髒,對陽具產生了恐懼。她說:「在任何情況下,我對性都充滿了厭惡,對男性生殖器充滿了恐懼。因此,我大量創作這樣的形體,將自己放在恐懼的中心點,協助自己療癒心裡的傷口,一點一點慢慢逃脫恐懼。」草間雖然曾經交過一個美國知名藝術家男友(Joseph Cornell),但是男友母子兩人也都是嚴重神經質個性,最終她一生未婚,也沒有子女。


「曼哈頓自殺慣犯之歌」(2010, Song of a Manhattan Suicide Addict),反複播放長達1分24秒的影片。影片裡裝扮標新立異的草間哼著自創的曲子,歌詞是她寫的詩:


                                     服下抗憂鬱劑它便離我而去
                                     幻覺的大門被轟然擊碎
                                     在花的痛苦裡
                                     此刻永不終結
                                     在天國的階梯前
                                     我心在它的慈愛裡將息
                                     空中傳來呼喚
                                     毫無疑問的
                                     一碧如洗
                                     挾著幻想的陰翳
                                     如積雨雲一般堆積
                                     伴著淚水的聲音
                                     吞食堇花的色彩
                                     我化作磐石
                                     不在永恆的如斯
                                     而在即逝的瞬間



壓軸的是一個更大的無限鏡屋─「靈魂閃耀」(Brilliance of the Souls),據說在國外有人為了一窺究竟,排隊數個小時。在上海因為人多,時間被限制在15秒,還沒看清楚就被請出來了。國美館是根據排隊人數的多寡決定停留的時間(15到30秒),隊伍長時一次四個人,隊伍短時可以單獨進去。在長方形的黑暗鏡室中,空間無邊無涯,有如進入了外太空的銀河系,我們置身於各種顏色的星球之間。空間異常繁複,我就算進去好幾次,也數不出來屋頂上到底有幾顆球垂下來,球的顏色又不斷變換,更加讓人眼花撩亂!參觀者的影像破壞了空間的完整性,因此我把相機放在地上往上拍。(八月去,竟然只能停留12秒,說是因為有人會暈眩)




一個受盡煎熬的靈魂,創造出這麼有生命力且獨特的作品,讓人心疼,也讓人感動!

禮品店裡有數本她的著作。我買了本次展覽的「導覽手冊」,「無盡的網:草間彌生自傳」、「前衛藝術家─水玉女王」和「愛麗絲夢遊仙境」(草間彌生畫的插圖)。看了她的自傳和其他作品,覺得她真可以聘美畢卡索呀!

2 則留言:

  1. 草間的確是大師 要找時間來去看展 E. 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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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真的太感動
    誰能不愛上草間彌生奶奶呢?

    Jessa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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