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醫師當做神

最近看了一本好書「別把醫師當作神」，作者是一位美國急診科的資深醫師，他出自完全的善意，以最誠懇的態度，揭發醫界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點出存在醫師與病人或家屬之間的「迷思」，期待醫界能省思並提供更人性化的醫療。也期待病患及家屬不要對醫界有錯誤的認知和期望，從而理性選擇最適當的治療，建立良性的醫病關係。也可以減少很多的醫療浪費！

這是一本深入淺出的科普叢書，設定的對象除了醫療界專業人員也包括社會大眾。在台灣現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我強烈建議所有審理醫療糾紛的法界人士，應該好好閱讀這本書。作者探討醫學到底是「科學」還是「藝術」，結論是也許「藝術」的成分還比「科學」高些。因為醫學裡面未知的東西實在太多，「不確定性」更是超出大家的想像。一樣的症狀可能源自不同的疾病，一樣的疾病用相同的治療，結果也是大相逕庭。

以下是他探討的幾個主題之一：
為什麼CPR（心肺復甦術）幾乎99％沒有效？（有效的1％裡還有很多人成為重度殘障，在復健科看的很多）
為什麼乳房攝影弊多於利？
為什麼抗生素治療幾乎都沒有效果，甚至可能威脅生命？
為什麼咳嗽糖漿的藥效不比安慰劑來的好？
為什麼統計數據與研究會騙人？
不論是醫界或者社會大眾對醫療有很多「迷思」，他以充分的證據讓人有耳目一新的頓悟！

他舉的第一個例子是他自己的母親因為嚴重的腹痛，到他服務的醫院掛急診。結果經過一系列的檢查以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未給予任何的治療，症狀慢慢就改善了。診斷是「無法鑑別的腹痛」，而這種情形佔急診腹痛患者的40％。不過醫師通常不會寫這個診斷，會編個「消化性潰瘍」「胃炎」「卵巢曩腫」的診斷才能向病患或者保險公司交差。審查委員只看病歷可以事後諸葛的說，這根本是浪費醫療資源。但是萬一是胃穿孔、子宮外孕輸卵管破裂，是有可能會喪命的。

這讓我想起最近我的狗兒子生病的故事。我的狗兒子「古錐」是一隻公的蝴蝶犬，你看牠兩個大的照片，就知道牠有多「古錐」。牠已經11歲，是人類的65歲了。

我不會溺愛我的小孩，但是我非常溺愛這個狗兒子，這不能怪我，你看狗兒有口不能言，永遠忠心耿耿、天真無邪，怎能不疼。「古錐」非常膽小，每次到獸醫院服藥、剪指甲都是還沒進門就全身發抖，所以都是我幫牠洗澡，盡量減少牠停留在獸醫院的時間。牠是小型狗，雖然獸醫說每個月要去一趟，我想藥效應該可以維持兩個月吧！所以兩個月才去一次！獸醫說每年要洗牙一次，我想麻醉有風險，待在獸醫院幾個小時多可憐呀！總共只幫它洗了一次。

兩歲大的「古錐」

最近兩年「古錐」沒有跟我住，住在我婆婆家。有一天，婆婆打電話來說：「古錐」走路變的很慢，食慾很不好，也不吠了。我回婆婆家探視，牠不像平常一樣的衝過來對我又叫又跳又親的，牠無精打采，走路像老狗，尾巴下垂，把食物放在手上給牠吃，牠也不吃。這一驚非同小可，腦中閃過許多念頭。會不會是我太久沒有帶牠去吃心絲蟲藥，它得了心絲蟲病？（我們養的前一隻柴犬死於心絲蟲病，全家懊悔不已）會不會是我沒帶牠去洗牙，牠牙齒爛掉了？（朋友有隻狗，就是從牙根爛到外面形成瘻管，現在都沒牙了）會不會是老了，腎衰竭？

想來想去非常自責，也很擔心。馬上就送到獸醫那裡去，量了體溫沒有發燒。醫師說時間太晚了，抽血也來不及檢驗了，沒有抽血就不能麻醉，也不能檢查牙齒，要我明天再送來。第二天早上先生要上班，我要去台北，我竟然答應醫師的建議留下「古錐」在獸醫院觀察。回家後，我一直懊悔：「古錐」一定很害怕，那時候有寒流，睡在醫院的籠子裡，多冷呀！牠生病了，這樣不是更沒有抵抗力了嗎？但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第二天中午先生下班去看牠，醫師忙著處理別的狗還沒處理牠，我聽了心裡真是嘔死了！我人在台北打電話給先生繼續追蹤，傍晚時說是抽血結果肝功能不太好，照X光正常，正要麻醉洗牙。搞到晚上九點多才回到家，牙齒也沒有什麼異常。結論其實就是原因不明，醫師還是開了藥，包括抗生素、止血劑、消化劑、化痰藥。

吃了幾天藥，情況是很緩慢的改善，還好沒惡化。五天藥吃完也沒有再帶牠去追蹤，因為牠完全不讓我靠近，不讓我抱，不讓我摸。我是牠媽媽耶！牠從小到大都是我餵牠，我幫牠洗澡，冬天冷我常抱牠睡在我腿上，外面放鞭炮、打雷，牠都是來找我耶！我竟然讓它待在獸醫院超過24小時，牠一定是度日如年，心理上不知有多受傷，已經兩個月過去了，牠還是躲著我，連摸都摸不到！

吃完藥又過了兩個星期，牠才慢慢恢復正常。婆婆說：是感冒啦！問起來才知道，那幾天寒流來，如往常把牠放到院子裡尿尿，結果牠不像平常尿完了來叫門，大家忙就忘了。後來想到去幫牠開門，牠趴在門口渾身發抖。

事後諸葛的分析起來，應該就是感冒，靠牠自己的免疫力慢慢復原的。經過這些折騰，我看只有害牠恢復的更慢，還傷了牠的心，也對我們失去信任。我到現在還懊悔不已，更傷心失去牠的信任。獸醫看我們急成那樣，大概也是盡量多做，沒有告訴我們其實最可能只是感冒（萬一不是，也麻煩）。醫療真是一個複雜的狀況，離純科學實在很遙遠！「醫」「病」真正開誠布公，完全理性的面對和處理，看來不是那麼容易！ 

PS：兩年後，古錐十三歲，食慾不振，瘦弱、無力，獸醫判定可能有腫瘤，要安排斷層檢查，我想老狗有腫瘤也不會去治療，所以婉拒了。回家後越吃越少，最後兩天連走路都困難，臨終抽搐幾下就離開了。自然善終，不論治療是否能延長生命，都沒有必要了。

八歲的「古錐」，有空應該再幫牠拍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