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開朗基羅特展（4）----米氏的繪畫成就

米開朗基羅對於自己是當代最偉大的雕塑家感到當之無愧，但他不太把畫家看在眼裡，也認為自己不是畫家。下面這幅收藏在佛羅倫斯烏菲茲美術館的「聖家族」，是目前米氏僅有的一幅畫在畫板上的畫（其他的作品都是紙上的素描或是牆上的濕壁畫）。完成期間是在1503-5年，是他正在從事大衛像雕塑的期間，顯然是因為盛情難卻才會接受這樣的委託案。說老實話，這根本是最傑出畫家的水準了！他還自覺不算畫家，可見他自我要求有多高！

米開朗基羅完成大衛像時，另一位文藝復興大師達文西也在佛羅倫斯，兩位天才有瑜亮情節。也許有人善於利用這種競爭關係，竟然同時委託兩位大師在市政廳的「五百人廳」的牆上各畫一幅有關佛羅倫斯戰勝其他城邦的濕壁畫。整個佛羅倫斯沸沸揚揚，爭睹兩位天才的世紀大對決！達文西是一位藝術家也是一位科學家，喜歡實驗新的顏料，結果實驗失敗畫作沒有成功，只留下目前魯本斯(Rubens)臨摹的草圖「安加里(Anghiari)戰役」。達文西後來丟下這個案子，被米蘭大公請去解決運河和灌溉的問題了。

米開朗基羅畫的是「卡西那(Casina)戰役」，描繪士兵們正在河邊洗澡聽到號角聲，大家迅速起身準備上戰場的緊張時刻。可惜這幅畫也沒有完成，目前留下來的也是後人臨摹的草圖。

看這兩張後人臨摹的草圖，我覺得達文西的「安加里之役」很有氣勢，米開朗基羅的「卡西那之役」實在是太瑣碎了，失了焦。不過用目前的這兩幅仿作來比較並不公平。達文西的草圖是名畫家魯本斯的作品，有一定的水準。我們來看下面兩張米開朗基羅為了「卡西那戰役」所做的素描草圖，就可以知道臨摹「卡西那戰役」的畫家功力比米氏差太多了。所以世紀大對決，嚴格來講難以分勝負。有人說的好，蘋果和橘子怎麼比，各有各的好！

米開朗基羅沒有完成「卡西那戰役」的原因之一是新上任的教皇尤里斯二世(Julius II)邀請他到羅馬為他服務。這位教皇非常欣賞米開朗基羅的才華，是一位藝術愛好者，也是一位好大喜功者。今日梵諦岡的建築、藝術有這樣的成就，他是很重要的推手。下圖是文藝復興三傑中的拉斐爾所畫的尤里斯二世畫像。

米開朗基羅於1505年來到羅馬，教皇尤里斯二世交給他的第一件任務是替他蓋一個可以傳世不朽的陵墓。米開朗基羅興致勃勃畫了一份包含40座雕塑的大建案草圖給教皇，教皇大為激賞，給了他錢，請他先去找大理石。他花了8個月的時間，運了像一座小山般的大理石放在聖彼得廣場。教皇卻沒了下文，原來有人嫉妒米開朗基羅，告訴教皇在生前蓋陵墓不吉利，竟然獻計讓教皇請米開朗基羅去畫西斯汀教堂天花板的濕壁畫，想考倒米大師！

結果尤里斯二世的陵墓案拖延到二世死後六年（1519年）才完成，且陵墓縮小到僅有七座雕像。目前放置在羅馬的聖彼得腳鐐教堂，這座教堂因為陵墓中的「摩西像」而成為拜訪羅馬必遊之地。

據說米開朗基羅完成摩西像時，對著摩西說：「你為什麼不說話？」此時的米開朗基羅44歲，他創作了另一個雕塑的顛峰，比真人還大（高229公分）的「摩西」不但是栩栩如生，根本就是有靈魂的！

言歸正傳，雖然不情願，米開朗基羅還是接下了西斯汀教堂濕壁畫的工作。米開朗基羅從1508年5月開始到1512年10月共花了4年2個月的時間，完成了長38.5公尺、寬14公尺，含343個人物（多數是真人的兩倍大），面積達1100平方公尺的濕壁畫。他站在12公尺高的鷹架上，每日仰著頭，獨自畫了1500天。我們站在西斯汀教堂，抬頭看著屋頂的畫，半個鐘頭不到，已經眼睛酸、脖子疼了！難怪他形容自己像一張敘利亞的弓，他前身的皮肉拉長了，後背縮短了。

光是完成這樣的工作就已經非常不可思議了，何況他留下的是一流的畫作。我們看這幅「創造亞當」，多麼經典的畫面，讓人「過目不忘」！

他不僅是把人物描繪的栩栩如生，把聖經故事說的引人入勝。我們看這屋頂好像是立體的，有線板、樑柱、浮雕隔成許多個空間。其實除了外圍兩排三角形的線板是真的以外，其他部分的屋頂本來是一個平面，他像建築師一樣，把1100平方公尺的平面，隔成了許多立體的空間，把聖經的創世紀像連環故事一樣依序畫在格子裡，這也是這幅濕壁畫另一個了不起之處。

濕壁畫是趁著抹在牆上的石灰未乾之前，要描上輪廓、上好顏色，工作時間只有三四個小時，如果失敗只能敲掉石灰，重新再來。因此每次只能畫一小塊面積，一塊一塊連起來，成為這麼巨幅的畫，技術上比在畫板或者畫布上畫畫，困難許多！（這次特展有錄影帶解說濕壁畫畫法） 這幅是先知傑利米(Jeremiha)，大家覺得這是米開朗基羅的自畫像，一位苦悶、沈思的智者。羅丹的「沈思者」(The thinker)，就是受到這幅畫的啟發。

在此同時，拉斐爾也被尤里斯二世邀請來梵諦岡畫壁畫。在他有名的「雅典學院」中，拉斐爾（三點鐘位置藍色箭頭）以達文西的形象來畫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畫中央，黑色箭頭），以米開朗基羅的形象來畫另一位哲學家赫拉克利特（七點鐘位置黃色箭頭）。拉斐爾以這個方式來向兩位大師致敬。

米開朗基羅對於自己身為雕塑家，卻被指派畫壁畫的任務是非常不愉快的。畫完西斯汀的創世紀後，沒有人不認為他同時也是傑出畫家。因此無獨有偶的，在他將近60歲時，又被當時的教宗保羅三世指派畫西斯汀的祭壇畫「最後的審判」。這幅畫長13.7公尺，寬12公尺，有400多個人體，他花了將近六年的時間才完成（不過他同時擔任梵諦岡的建築總監）。

這幅畫裡面，米開朗基羅把自己痛苦扭曲的臉孔畫在被活活剝皮而死的聖人被剝下來的皮上面，大大的挖苦了自己。天才常常是寂寞的，也是痛苦的，這是不是就是他的心聲呢？我們看見的是天才美好的創作成果，藝術家才知道創作過程有多痛苦吧！ 他要是知道他死後教宗請人把每一個裸體都畫上一塊遮羞布（如下圖所示），大概要氣得跳起來了！

米開朗基羅最後的20年主要忙碌於建築的工作，1564年89歲的米開朗基羅在羅馬過世，遵照他的遺願，遺體被運回他的故鄉佛羅倫斯安葬於聖十字教堂，與但丁紀念碑、伽利略陵墓共聚一堂。以下兩張照片是米氏的陵墓以及聖十字教堂外觀。

有機會到佛羅倫斯的話一定要拜訪梅迪奇禮拜堂，在這裡一次可以看到九件米氏的大理石雕塑，還有他所設計的空間！ （此次特展沒有這些雕塑，有興趣者請參閱蔣勳的破解米開朗基羅）。PS：今天正好是米大師的生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