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者彌留階段的症狀與照顧

一位女性讀者傳來訊息，九十九歲的爺爺，身體微恙，出現呼吸困難，家醫科診所的醫師請他們送醫，他們害怕重蹈以前奶奶臨終被急救的覆轍，不想送醫。傳來的影片顯示爺爺出現瀕死嘎嘎聲。孫女說已經讀過我的兩本書，現在仍然豪無頭緒，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趕緊提示：這是死前囉音，用濕的棉棒清除喉頭的分泌物，讓病人側躺。順便寄給她彌留階段其它可能出現的症狀和照顧方式。希望這份資料可以補前兩本書之不足，感謝天上的老師們指導，讓我整理出以下的內容。

死亡的前幾天會有一些徵兆，讓照顧者知道病人時日無多，可以預作準備。以下是常見的各種徵兆，但是每位病人情況不同，不是所有徵兆都會出現。

迴光返照：在身體逐漸虛弱過程中，突然精神變好，說很多話，甚至想要起身、下床。馬偕醫院的張明志醫師形容這就像燈泡要壞掉之前突然大亮一樣。醫學上的說法是身體功能在要完全當機之前的奮力一搏、最後的衝刺，功能代償性增加，但無法持續很久，失去代償能力後功能快速下降就接近死亡。並非每個人都有此經歷。若出現此現象，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把想要跟往生者說的話，明白的說清楚，主要就是道謝、道愛和祝福的話。《選擇死亡》書中的先生在斷食第七天有此經歷，他的太太躺在他身旁與他親密互動，他說：「好戲就要上場........好多人都來了，像是派對一樣........我也打算啟程了。」他在三天後安詳往生。

 

呼吸症狀：最常見的是呼吸急促，也可以說是呼吸「淺而快」。因為每次的吸氣量變少，所以呼吸次數會增加。正常人的呼吸速率是每分鐘十四下左右，此時可快到二十幾下，甚至三、四十下，嬰兒或小孩還更快。家屬都是向我反映病人很喘，覺得病人吸不到氣而感到難過、焦慮。我解釋因為肺的功能變差，所以呼吸淺，那呼吸次數就會多；他們就不會那麼焦慮了。家屬焦慮，會造成病人焦慮，焦慮會更喘。所以我希望家屬安心，去安撫病人，才對情況有幫助。若是真的喘得很難過，可以請協助的醫師給予藥物減輕症狀。也有人會出現陳氏呼吸，淺呼吸與深呼吸循環交替，甚至中間有短暫停止。通常最後呼吸會變慢，有時吐一口氣就平靜的離開了，也有人沒有什麼特殊現象的如進入睡眠般的停止呼吸往生。

心跳和血壓變化：斷食期間，心跳和血壓通常維持正常，或甚至比之前更穩定，所以多半這方面的藥物都可以停止。臨終前某些病人會出現心跳變快、血壓上升，讓家屬感到疑惑。我感覺這與迴光返照的機制很類似，出現這個現象距離死亡大概二到五天。通常病人維持這種狀態一、兩天（偶然有三、四天的），之後心跳、血壓會下降，開始下降以後一兩天左右，病人就往生了。所以若有出現心跳、血壓代償性變快變高的，當反過來心跳變慢、脈搏變弱，可以預測病人時間不多了。有些人沒有上述代償的現象，就只是心跳、血壓慢慢下降，脈搏越來越弱、不規則，最後就摸不到了。

瀕死嘎嘎聲：這是因為喉部的肌肉鬆弛，所以唾液堆積在喉部，吞不進去也咳不出來，隨著呼吸氣流的進出而產生嘎嘎聲，並不是肺部有痰，抽痰也沒有用。可以用沾濕的棉棒到喉部清出分泌物，這種聲音就消失了。讓病人側躺有助於拍痰、清痰、喉嚨的聲音也會減少，呼吸也會比較平穩。家屬常因為這聲音而有很大的焦慮感，正確的處理，家屬會安定下來。居家護理所團隊發現斷食往生者因為明顯脫水，這種現象較少。若是臨終在醫院打點滴者，因為水分太多，就比較常見，甚至聲音特別的大。

眼神失去光芒：因為末梢循環不好鞏膜水腫，眼睛看起來濛濛不清澈，有如荔枝果肉，又稱荔枝膜。腦部功能下降，所以眼神呆滯、無法聚焦。病人眼睛可以張開，但是感覺不知他看向何方，好像沒有在看，對眼前的人也沒有反應。即使如此，病人的聽覺和神識仍在，還是可以握著他/她們的手，輕聲的說話安撫他們。

嘴巴張開：因為肌肉無力、僵硬以至於無法閉緊嘴巴，張口呼吸造成嘴巴更乾燥。除了噴水、用霧化器製造水霧、濕棉棒濕潤口腔、用濕潤的紗布蓋住張開的嘴巴以外，可以加強臉部肌肉的按摩，幫忙把嘴合攏。用洗臉的中型毛巾對折捲成圓柱狀，頂在下巴與胸骨之間，也可以輔助讓嘴巴合攏。

手腳冰冷：因為血液集中在心、肺、腦等重要部位，加上心臟收縮力量變弱，四肢尤其是末梢的血液循環不足，因此會有手腳冰冷的現象。可以輕輕的做精油按摩或者擦乳液按摩，但動作若太大，反而引起不適。一般人常誤以為手腳冰冷病人一定覺得冷，而幫忙蓋上厚的被子。此時病人非常敏感，蓋上厚被子會造成壓迫感，甚至呼吸更困難。有時病人還會要求想開冷氣，不時的自己掀掉身上的被子，有可能他們身體感到熱。建議開空調，給病人最薄的涼被，若是夏天，不蓋也可以。

皮膚出現紫斑：因為血小板不足，血液循環變差，在肢體末梢常會出現紫斑。這是正常過程，接納就好，不需特別處理，也不用擔心。

冒冷汗：少數病人有全身或局部冒冷汗的現象，隨時幫忙擦乾，換上乾的衣服就好。

洗澡：有許多個案在洗完澡後全身放鬆，沒多久就安詳的往生了。可見身體的清潔對他們而言具有重大意義。

臨終辭土：有些病人（尤其是老人家）明明已經很虛弱，一直掙扎著想下床。可以幫他穿上比較有支撐性的長褲、打赤腳，左右各一個人攙扶著，後面一個人控制腰部，讓病人下床，若他想往哪個方向或哪個物品過去，就協助他完成目的，這樣他會變得安定。有人可能是想拜別祖先或者神明，或者是好好再看一遍自己的家和那些有紀念價值的物品。坐上輪椅推到四處看看也可以。

排尿障礙：可能會出現失禁現象，床上可以鋪上看護墊，讓病人穿上尿布。隨時保持清潔。也可能因為虛弱無法自行排尿，可以在恥骨上方握拳緩慢的往下壓，協助排尿。若是發現小腹鼓起，卻壓不出來尿，可以請護理師幫忙導尿，甚至留置尿管幾天也無妨。

異常排便：有可能因為腸胃有小出血或者小栓塞而排出稀便、黑便，甚至是血便，都不要擔心，這是自然過程，接納就好。也有病人糞便已經越來越少，彌留時突然排出大量糞便的；可能是肛門括約機鬆弛，所有宿便都清空的關係。

全身敏感：講話聲音要輕，作身體照顧都先說明，動作也要輕。家人不要在病人面前大聲喧嘩，或甚至起衝突。不要蓋過於厚重的被子，薄薄的被單就好。厚重被子讓病人呼吸更感困難，壓在身上病人覺得很沈重、不舒服。即使播放的是佛樂、詩歌，音量也不要太大。

這個時期，病人多半沒有食慾，睡眠時間很長。清醒時，握著手輕聲的與他說話，記得翻身改變位置。留意口腔、臉部、身體的清潔。家人只要陪伴就好，家人安心，病人就安心。

註：家有老衰重症者，請事先聯繫有經驗的居家安寧團隊協助。這樣病人不必送醫，而可以聯繫醫師和護理師到府訪視（會成立線上群組，隨時聯繫，留言或傳影片），提供醫療協助和心理諮詢，生死兩相安。